神雾热能受阻上市路 抢占市场手段遭多方质疑

江南

在刚刚结束的第六届中国能源战略高层论坛开幕式暨2010首届节能中国贡献奖颁奖典礼上,北京神雾热能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吴道洪再一次成为聚光灯的焦点。

　　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的大堂,吴道洪身着深色西服,佩戴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相比而言,他燃烧专业博士后的学术身份也显得更为明显。当日,他和其他9位致力节能环保的业内人士一道,荣膺“2010节能中国十大人物”。吴道洪在高温燃烧领域的履历又多了一份新的殊荣。

　　不可否认,在国内高温空气燃烧技术领域,不论是吴道洪本人还是他所掌管的北京神雾热能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神雾热能）都是行业内的闪耀明星,自称“天生为燃烧而生”的吴道洪多年来一直沉浸在这项如何使热量得到最大程度聚集的技术研发之中,吴本人曾不止一次坦陈,他的精力与热情并不在于企业管理,而在于对技术的痴迷——这或许是很多技术出身的企业家们的共同基因。

　　但相比远大集团总裁张跃对企业文化的垂直灌输,以及吉利总裁李书福对企业扩张的十足魄力,同样沉醉于技术研究的吴道洪对企业的运营把控能力却相去甚远。2008年胡润能源富豪榜披露吴本人坐拥资产20亿,排名榜单28位,并一度成为能与国内太阳能大佬尚德总裁施正荣、赛维总裁彭小峰等人角逐能源富豪桂冠的热门人选。然而一顿喧闹过后, 这个风光一时的国内节能减排企业没能保留住之前的那份热量,反而陷入外界的各方质疑。

　　神雾热能也从熠熠生辉、众人相捧还原回本色。

　　艰难上市路

　　事实上,神雾热能之前距离国内A股IPO仅仅一步之遥。

　　神雾热能厂房所在地位于北京昌平区马池口镇,从北京通往马池口镇只有一条颠簸的乡间柏油路,就在两年前,这个向来少人问津的京郊小镇一时吸引了国内几十家私募投行和基金的青睐,而诱使他们不远颠簸奔至而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这条马路一端的神雾热能公司。

　　彼时,神雾热能提供给外界的信息极为夺目: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节能专利技术——蓄热式烧嘴技术,已应用于全国90%以上的蓄热式加热炉中,包括宝钢、鞍钢(000898,股吧)在内的中国90%的钢铁厂商都在用其技术。每年产生节能经济效益20亿元以上,节约的化石燃料折合标准煤110万吨,减少二氧化碳排放500万吨以上。

　　其自主研发的“煤基转铁炉直接还原炼铁新技术和气基竖炉直接还原炼铁新技术”可以不用焦炭,直接用普通煤炼铁。传统炼铁工艺对铁矿石品质要求很高,而吴道洪的技术可以降低对铁矿石的品质要求,吴道洪对外称,该技术甚至可能影响国际市场铁矿石的价格。

　　不仅如此,吴道洪还对外宣称,神雾经历了罕见的高速增长,年均增速100%以上, 2008年的销售额预计35亿到40亿元,合同金额达到60亿元。如此迅猛的发展之势吸引了原高盛高华证券董事长、现厚朴基金董事长方风雷,这位“中国投资银行之父”在为其提供过一笔“过桥贷款”后,又联手北京控股集团及美国高盛向神雾投入巨资。

　　当时负责为神雾热能包装的财务顾问是汉里资本,在其出色的包装技巧下,加之投资界大佬方风雷的引导作用,神雾热能被众多投资者视为利润奶牛。

　　一名接近神雾热能的业内人士向《能源》杂志记者回忆,当时关注神雾热能的基金有很多,其中不乏国外的一些投行,在该人士看来,方风雷的影响只是一个方面,神雾热能“招蜂引蝶”的吸引力还在于对时机的把握和当时行业内标本企业的缺失。

　　“其实国内的高温燃烧技术也有段历史了,最早是从钢铁行业开始的,但做这一行的企业、公司有很多,绝大多数都是小企业,竞争力也不强,相比而言,神雾的技术实力要强一些,而且吴道洪将航空燃烧技术应用到民用领域,这在很大程度上确立了行业内的领先地位,再加之资本市场的那一套运作包装,神雾当时是赚够了眼球的。”上述人士说道。

　　然而,好景不长。神雾热能被夸大的效益在各大基金的可行性投资调查中水落石出。一份税收资料开始流传在投资者的手中,这份资料简单明了地显示了神雾热能的真正实力远非吹嘘的那么强大。

　　据了解,该税收材料披露神雾热能2007年的营业收入7.90169亿元、利润总额1294万元、净利润680.78万元。而在此之前,神雾热能曾对外公布的公司毛利率为20%左右,这与税收资料显示的数据相差太多。

由于这种不确定性,原本将神雾热能奉为瑰宝的投资者都被拉回了现实的轨道,北京某投资顾问有限公司一名了解内情的人士告诉记者,神雾热能真实的财务状况和技术实力远远没有向外界透露的那么简单,这也直接导致了基金们一哄而上又成群而退的局面,就连最初看好神雾的方风雷、北控集团也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投资。

　　这个号称每年产生节能经济效益20亿元以上,节约的化石燃料折合标准煤110万吨,减少二氧化碳排放500万吨以上的企业并没有实现其预想的上市目标。

　　在经历过2007年的第一次私募融资之阻后,神雾热能曾一度宣称公司计划在2009年上市,然而上市之路却未能成行,《能源》杂志记者通过某投资机构了解到,神雾热能第二轮私募获得软银中国上亿元的资金支持,并计划于今年8月左右再度冲击资本市场。记者致函神雾热能公司予以求证,并试图了解上市筹备工作的进展程度,然而公司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却对此不置可否。

　　鼎晖创业投资一名熟知行业内情的投资管理人士向《能源》杂志记者介绍,目前国内合同能源管理领域的发展速度还相对缓慢,整个行业都处于挣扎状态,一大批企业都陷入亏损状态,活得异常艰难,而神雾热能相比而言可谓国内合同能源管理最大的供应商,而它所选择的商业模式又定位于工程总包,在产生节能效益之前需要预先垫付很大一笔的生产成本,这样的风险承担是很大的,该人士分析,神雾热能如今的真实状况日渐清晰,所以试图借助资本市场扩大版图似乎也并非易事。

　　如此看来,对于神雾热能是否会重蹈上市受阻的历史覆辙,人们还需要静静等待。

　　多方质疑

　　随着笼罩在神雾热能头顶的神秘雾气徐徐散去,外界对神雾热能的质疑和抨击逐渐增多,质疑的是它的技术实力,抨击的是它抢占市场的手段。而吴道洪本人和神雾热能公司,都没有正面回应。

　　技术研发出身的吴道洪本科学习导弹燃烧,硕士学习火箭燃烧,博士学习飞机燃烧,吴本人经常戏称自己“天生为燃烧而来”,他对技术的痴迷可见一斑。

　　吴道洪发明了“蓄热式烧嘴”新技术,并从实验室投入了市场,而在部分业内专家眼里,吴道洪的这项技术专利似乎根本谈不上发明,而仅仅是技术层面的演变和完善。

　　一名冶金专业人士向《能源》杂志记者解释,目前国内蓄热式燃烧技术分为两种,一是内置通道式加热炉,二是蓄热式烧嘴加热炉。前者以原国家冶金部下属的鞍山热能研究院几个技术骨干跳槽出来成立的大连北岛能源技术有限公司为代表,在内业俗称“北岛炉”,后者则以神雾热能为代表。

　　该人士强调,所谓蓄热式燃烧技术本质上就是高炉热风炉技术在工业炉上的小型化,该技术的原理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随着钢铁企业的发展,蓄热式燃烧技术在本世纪初开始大范围的发展起来,早期最知名的企业正是北岛公司。

　　在国内,鞍山热能院从上世纪90年代初就开始实验、开发、应用采用陶瓷蜂窝体蓄热式烧嘴燃烧技术。因此从技术的原发性上讲蓄热式燃烧技术并非哪一个人单独发明而成。而吴道洪最大的贡献则是把航空燃烧技术应用于民用工业领域,“利用重油烧嘴在高压空气中把重油打碎,一边燃烧一边雾化”。

　　即便如此,吴道洪本人依旧是当前国内高温燃烧领域的技术专家之一,他将服务于军事领域的燃烧技术带入了民用工业,他个人的学术光环异常夺目,这也能解释为何众人与其见面时依旧会经常以“吴博士”而非吴董相称。

　　除了技术上的质疑,在抢占市场方面,神雾热能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名气。

　　神雾热能为了最大限度地抢占市场,不得不强行降级企业的利润率,吴道洪本人曾对某媒体坦承,尽管神雾的许多技术都申请了专利,但市场上存在大量的技术模仿者,而中国目前的法律环境并不能有效保护知识产权,对此他也很无奈,因为即便官司打赢,也并不能得到法院的执行。据报道,模仿者的大量存在不仅消解了神雾的市场势力,而且也剥夺了从专利中获取垄断租金的机会,于是只能在市场占有率与利润空间中寻找一个最佳组合,“我们为求得70%占有率,毛利率并不高,在20%左右;如果只求40%的市场份额,毛利率可以有35%-40%。”

　　而事实上,在争夺项目时,神雾热能所压缩的利润空间远远不止这些,毛利率甚至只达6%左右。

　　北京某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一名负责业务的副主管告诉记者,神雾热能为占领市场份额有时不惜零利润,甚至亏损。“之前在几个项目上我们有过竞争,他们的报价比我们公司的底了几个点,这样一来很多企业都被他挡在了外面,它情愿不赚钱也要先把项目拿到手,那样的低价一般小一点的企业都承受不起。”

　　据了解,当前国内蓄热式燃烧技术已经演变成了一项通用技术,由于技术难度较低,门槛比较低,有能力实施蓄热式燃烧技术的工程技术公司有几十、上百家,只是各自之间的水平有高低之差而已。

　　那么,神雾热能在业内究竟有着多强的竞争实力？吴博士需要证明的似乎还有很多。